南镜

[钟空]黑暗之心

*就，好久没迫害达达利亚了……

“钟离先生？”

“啊，怎么了？”

钟离从日常残缺的回忆线索里抽出思绪来，他看着空，发现他的注意力全投注在自己身上。

“无事。”

那张脸无论在什么样的光线下都投射着真实的色彩，柔和且坚毅，自信且勇敢。他似乎随时准备倾听你说话，内心毫无保留，毫无顾忌，丝毫不考虑自己。

岩构的内心是难以被撼动的，或许在某些时候会微微颤裂开一丝裂痕，只不过很快就会恢复到无痕如初。

“你昨天和公子在一起？”

钟离双手环胸，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不过再平常的表情。

“只是一起打架而已啦……”

想起包里全是达达利亚给的孤影，根本没有钟离先生可以用的只角，空气得在心里大骂了一声屑公子，随后空就看到钟离绕过他的身侧挽起他的发尾握在手心。

“钟离……先生？”

织锦质地的金色发辫没有缠结，看起来他的主人也有每天在好好打理，对头发亦是这样讲究，那对人呢？

钟离似乎寻到了一个满意答案。

“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吗？”

……

一年一度的送仙典仪，帝君遇害，空为了逃避千岩军不得已跟着达达利亚开始逃窜。

老实说，他对愚人众的印象就不怎么样。国家的阴谋和政治漩涡，空根本就不想参与其中。只不过……

“这位，是往生堂的钟离先生。”

身体里流淌的岩元素力震颤嗡鸣，空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和钟离见面就会发生这种反应。

对方拥有上位者的沉稳威严，一种无形之中隐隐的压力竟让空有种想臣服的错觉。定睛细看，那双丹霞色的眼尾里似乎氲着如雾的如纱的，难以名状的瑰丽。

太扯了，旅行者怎么会对初见的男人动心呢？

“钟离先生！一起去吃小吃吧！不带摩拉也可以！”

这是旅行者第数次推开往生堂的门，达达利亚坐在桌前呷茶，代替了某个在这的固定人选。

“你怎么在这？”，空脸上的失落转瞬即逝，而达达利亚却迅速洞察到了空近日频频爽约自己的原因。

手里的茶杯在数秒内失去了温度和茶香，达达利亚觉得杯里只呈着一杯死水，了无生机。

走过璃月港的码头，汗水洒在朝阳投下的日光中，红球混沌一片，早晨带来的风甚至没有温度。

钟离站在港头朝着曾经魔神盘踞着的海面眺望，回想起了故友倒在脚下的死状。

从哪以后过去多久了呢？

钟离不止问过自己一次这个问题，可惜最后的答案都是无疾而终，永远也找不到意义。

血液的流淌仿佛也如岩元素力一样凝固了，硬得只会再被磨损而不会流淌。只不过——钟离想起了另一位岩元素力掌控者，他好像永远活力满满，金色在他身上一直能持续流淌徜徉，仿佛初生的日光。

只可惜……

钟离已经见过太多感情，他分明知道旅行者眼底的情意是什么，但他永远也没法给予他一个保证，一份承诺，或者，一份契约。

“钟离！”

钟离听见了，他转身回头看到一高一低两个人向他跑来。只不过谁是真心只为了而来的呢？钟离心里明了。

“先生！今天也同我一起去遗迹吧？”，空目光灼灼地看着钟离，请求着得到一个答案。

“嗯，好。”

“太好了！”

达达利亚感觉心底一丝不悦划过，又不想急于承认。明明是他先对空作出邀请，可是为什么他心系的只有钟离？

达达利亚不明白了，他只知道要是能在遗迹中展现出他最擅长的战斗技巧，那么就不会有人不为此倾慕的。

“伙伴！看我！”

水元素断流在阻挡道路前进的敌人身上一一被引爆，盗宝团跑的跑，溜的溜，秘境好一会后就只剩下小队三人。

“伙伴？”

手中的水刃收放自如的消失在达达利亚掌心，达达利亚回头，只见他的伙伴安安稳稳站在钟离身边，好像没有任何物事能撼动他的位置（事实上也确实没有）。

达达利亚有些烦闷和沮丧，他直凑过去询问空有没有看到他刚刚拉刀光的动作。空敷衍了几句，拉着钟离的手进了下一个秘境。

“伙……”，好像有什么超自然力量扼住了达达利亚的喉咙，他接下来的话止在唇边，看着空和钟离自如的进入另一个拐口，这就让达达利亚开始妒火中烧。

“嗯……是走这边吗？”，空正准备翻开地图，钟离先动一步，空也随着跟上着钟离走的方向去。

“钟……”，两人走进一处无前路的墙隅，钟离迫身过来将空掩进墙角，达达利亚就这样与两人在遗迹中错过。

空还未说完的话给钟离按了回去，那只抵在他唇上的食指按压进唇缝间，一种快想哭和无措的心情使得空不得不把全身心注意力都放在唇部的触感上，有某种海风浸湿礁石的味道，很微妙。

钟离先生正看着我呢，他会说什么？他是不是反悔跟我来这里了？我今天头发是不是没整理好……

诸如此类的乱糟糟思绪转瞬即逝，钟离似乎看到了他的犹豫不决，他也没想多久便去主动打破空的思绪。

“去共鸣风属性吧，空。”

离开了荒废遗迹，空站在出口处望了望走到正午的天。对于钟离的建议他从不加质疑，只不过真的要把岩元素换成风吗？奇怪的怅然若失的心情弄得空一头雾水，此时他竟然对主属性切换有一丝奇妙的不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空点开传送锚点到了风起地，在手掌心要按上风神像之前，空的手往回收了收。

“钟离先生！空去哪里了？你们怎么不在一起？”，达达利亚追问上刚出遗迹的钟离，钟离望着头顶的日光，沉默不语。

遗迹没有什么宝物，倒是怪物不少，达达利亚一边寻着空和钟离一面扫荡，碾压式战斗让达达利亚提不起对丝毫兴趣，他渴望着能和空那样的强敌打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或者能和他待在一起也不错？

“他回蒙德处理点事情了。”

“等等。”

风刮起钟离打顺的一丝不苟的发辫拂到空中，钟离定定看着前方，等着达达利亚说下一句话。

“你到底喜不喜欢空？”

岩构的内心许久不曾再听过动静，这次却因为达达利亚提的一句话而发生微妙共鸣。这感觉确实很奇怪，石头怎么会动心呢？

空倚靠在遗迹石门的背后仔仔细细听着外头的动静，达达利亚和钟离此时尴尬的“对峙”着，谁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喂……”

钟离没有回答，他不愿轻易做出对任何人的承诺，他知道这个拯救邻邦的友人终究会离开，只是早晚都要面对的事。

事实上钟离也曾幻想过和空一起踏上旅行，体会一次他毫无保留，新鲜生涩的堕落味道。不过钟离很快就清醒了，这也是他防止自己被磨损的方式，少些幻想，少些牵挂。只是这一次，真的可以做到吗？

璃月街口悬着五色彩灯和殷红缎带，到了夜晚，灯芯燃出不倦的火焰照着红缎带一派喜气洋洋。

钟离站在楼顶的栈桥上听着小食商贩的吆喝声，看着过路来来往往的行人结伴而过，在这其中还有一家子老少结队出行，烛光映明了他们向前的街巷。

璃月今天也是一派安好，钟离放空思绪，却难以忽视掉行人中有一金一橘发色的那两人在人群里穿动。

又要去往生堂吗？

褪去人群的遮掩，钟离才看到两人相扣的手心如同恋人般亲昵。他才有那么一瞬想探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过仔细想想，那位愚人众执行官对他也并非只是单纯的革命情谊，应该也是空对他的那种，那种不加掩饰的热情和纯粹，那种想把他的整个自我表达到喜欢的人的全身心，想让他也被同一幸福滋润的感觉。

月色清冷，冰凉的落在倚栏上，钟离想起自己曾对旅行者说过的话，“我不会着凉，但你可能有事”，周围的气温好像有点凉了，退居成为凡人的钟离头一次感到生理上的发颤，他也察觉到了自己岩构的内心破裂出的细小裂痕正逐渐扩大，迫使他直面自己的内心。

“你说这样，钟离先生真的会出来吗？”

达达利亚不动生色地握紧了空的掌心，露出了狐狸一样狡黠的笑。

“当然了。诶，伙伴，要不要吃糖葫芦？”

空点点头，对于口腹之欲他现在是没什么想满足的胃口。不过达达利亚请客，那就另当别论。

“给，拿好了别找了。”

卖糖葫芦的小贩从没见过这么豪气给摩拉的，直道了几声老板大气，老板夜夜做新郎以后笑着离开了。

尴尬的空定在原地，只能就着糖葫芦咽下满腹的吐槽欲和想见钟离的心情，果不其然，有了吃的忘了爱的。达达利亚牵着空买遍了街头巷尾，还顺手买了几个托克会喜欢的玩具吩咐送去北国银行。

“伙伴，要不我们以后就一起吧？你看我还会做饭还有一张随便刷的卡你……”

“空。”

错过了达达利亚的深情表白，站在一旁的空只听到了钟离的声音，这下好了，空玩具也不看了，达达利亚也不搭理了，喂饱的猎物就这样进了另一个猎人的口袋里。

或许还能再挣扎一下？

“钟离先生！我喜欢你！”

风干磨损的岩造外壳松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因为承受不住颤动而破裂。几个世纪以前，钟离兴许还没构建起这道坚固屏障，只是现在，这层保护不再被需要了。

『他甘愿为他而磨损消逝。』

“我与你心意同样。”